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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宜蘭大學

  玄虹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,即便他來自南部的城市,也總是和大家一樣說著國語,用右手拿筷子,喜歡打電腦玩遊戲等。雖然生活說不上富裕,但也不缺些什麼。

  今天是民國一百零三年九月二十五日,開學以來,學校到處都是各系會、社團的招生活動,熱鬧非常。一到下課時間,還沒走到宿舍前,手上就會被塞滿一堆傳單。

  這天課從早八上到晚五,不知為何,明明同樣是八節課,體力卻似乎比高中差很多,到了下午,幾乎都在半夢半醒間上完課。「實在是有點累了」玄虹心裡正考慮是要直接回宿舍休息一會,還是直接去吃晚餐。聽說這間大學一出門沒多遠的地方,有一間素食店賣四十元的盒餐,感覺會是今天探索的目標。

  「真是的,這麼早回宿舍做啥?聽說這個週末回有颱風來,吃完飯之後,要不要趁這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出去走走?」這位是玄虹的室友「深紫」是個很不像台北人的台北人,人長得不高,卻有十分精悍的身材與臉孔,非常喜歡騎車到處去玩,尤其知道玄虹和他一樣有寄車子來之後,便時常找他出去玩。

  「哇!你今天不是沒來上課嗎?去哪裡玩啦?還是去找妻辣了?」這位也是玄虹的室友「黃武」同樣來自南部的他,因為信仰的關係加入,加入了學校一個叫做崇德的社團,開學到現在,常常在大家回宿舍之後去這個社團。

  「所以你們打算先吃飯?還是做什麼?」

  迎面而來的這位是班上指考分數最高的同學「綠天」。因為今天最後一節課是英文課,而他開學前就向學校申請英文免修了,因為他同時也對電腦很有興趣,所以這節他去修了一門電資學院大三的課,我們都猜他之後可能會雙主修。

  這樣一來,室友四個人就到齊了,並決定照玄虹說的,先去吃那家素食餐廳。

  這家餐廳位在校門口出去左手邊全家旁邊的路上,大約走路五分鐘就會到了。因為也是晚餐時間了,沿途盡是滿滿的食物商販,各種食物的香氣四溢,看在這幾位工學院一年級男學生的眼裡真是口水直流。但為了去玄虹說的那家餐廳,他們必須忍耐。

  「……忍耐!」深紫脫口而出。

  「你會不會太誇張,走一下就到了,要不要你自己去吃?我們等一下去找你,或你等一下來找我們?」黃武說,他似乎總喜歡捉弄深紫。

  「前面那家應該就是了,但這可能還真的要你忍耐一下了。」綠天手指了指那驚人的人龍。

  「玄虹你眼光也太好了吧,原來是這家店啊!我跟他們店家有認識,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多裝一些菜回來。你們先去找位子坐一下。」黃武如果沒有去社團,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間店吃東西,早跟這邊的阿姨混熟了。

  「謝了,不過這樣是不是一樣要排隊?」玄虹說。

  「對啊!那就一起排,應該沒差吧!」深紫說。綠天點頭同意。

  黃武是獨生子,從來習慣獨來獨往,但也渴望身邊有朋友,只要是朋友有需要,幾乎都是主動上前幫忙,無論對方是不是真的需要。開學到現在雖然沒幾天,但再朝夕相處之下,四人大都摸熟彼此的個性,知道黃武又想自己去幫大家忙了,乾脆阻止了他。

  過了一會,終於輪到他們點菜。後面依然是大排長龍。

  「一個盒餐六樣菜,四十元。可以加飯。」黃武說。當然,每個人都加飯了。

  大家點好之後,決定要留在這裡吃,便一起找了位子坐下來,由於現場用餐的人很多,四人將就擠一點跟其他顧客併桌吃飯。

  「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地面在抖動?」

  「應該是施工吧?宜蘭地震也不稀奇,繼續吃吧!」深紫正享受著他的大餐,他剛剛把盒餐加到了五十元的分量,讓他的飯菜已經疊得像山一樣高。

  「不對,施工的振動應該是規律的,要小心,可能會有……」玄虹皺起眉頭,仔細思索著。

  「雪山隧道發生坍方,全線已停止通車!」這是網友的在臉書上的打卡貼文,綠天正著拿手機快速翻閱網路訊息。

  這消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,但接下來的地牛翻身才更嚇著這些人。

  在他們感覺,似乎整個地面都在搖搖晃晃中逐漸墊高。令人頭暈目眩的地面晃動,讓部分排隊的人失去重心,許多人都跌得東倒西歪。

  深紫雖然剛剛還在吃著飯,但也注意到四週的情況,於是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開始拍攝現場狀況。黃武則已經開始熱心的幫一些年紀較大的人找東西穩住身體了。

  「這樣的震度,要小心土壤液化,請所有人立刻移動到空曠處,或請在梁柱、堅固的物品旁邊避難!」綠天大聲的說。

  「好!請大家快點幫忙!」玄虹喊著身旁一些同樣排隊點餐的同學,請大家幫忙把人群疏散出去。在場也有些同學是和玄虹他們同班的,加上學長姐們也知道如何避難,沒多久就把人群疏散完了。

  由於地面的晃動愈發劇烈,已經發生一些物品掉落的情況。為了怕火災,那些原本負責點餐的阿姨們紛紛到廚房去關電源和瓦斯,也請了幾位同學幫忙把重要的物品搬出去。

  「保護頭部!」玄虹提醒了那些想進去幫忙的同學,大家紛紛把包包高舉過頭。

  果不其然,有些天花板的水泥剝落掉了下來,幸好沒有立刻發生危險。

  地震開始減弱,頻率逐漸轉為週長較長的反射回波,雖然晃動的頻率降低了,卻產生另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,就像站在航行中的船上一樣!

  有人不禁開始噁心,把剛剛才吃下的東西都吐了出來,他的朋友則趕快找了袋子幫忙接嘔吐物。

 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鐘,地震總算停了下來。綠天再度拿出手機更新資訊,深紫把影片設定上傳之後,一邊等上傳進度跑完,一邊找剛剛的坐位,想把東西吃完,但玄虹阻止了他。

  「東西不用吃了,天花板的灰和那些東西上的灰塵已經幫你加夠多的料了。」玄虹無奈的說,深紫則露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,頗為滑稽。

  「放心,剛剛阿姨說這一頓算他們的,請我們留下來等他們再煮新的菜。」黃武剛剛也有去幫忙整理了廚房,似乎沒造成多少損害,回來時也帶來了這個好消息。

  此時有的顧客食欲全消,已經離去,有的則留下來等新的菜,人龍大致散去。

  「嗨!請問你們也是宜大的同學嗎?我們是外文系一年級的,我是青玉。」一個臉蛋白皙,身材嬌小的女生,拍了拍黃武的肩膀說。

  「喔!是!我……我們都是土木系一年級的,你們好!」黃武結巴的說,在這四人當中就他皮膚最白,從脖子到整張臉,幾乎在一瞬間全紅了。

  「我跟他同班,我叫深紫,青玉小姐你好,剛剛沒受傷吧!請問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嗎?」深紫看到青玉是眼睛為之一亮,立刻擺出一副紳士的樣子,玄虹和綠天看到之後,則是一臉厭惡的表情。

  「沒有,我沒事,只是剛剛看到你們英勇幫助這家店的阿姨和路人,覺得你們很棒,或許可以認識一下。等等我們可以和你們併桌嗎?」雖然有點不禮貌,但青玉身邊還有幾個外文系的女生,這時才被玄虹他們注意到。

  「當然,沒有問題,各位請坐!」深紫一聽到是要併桌,是笑得更開心了,馬上起身搬桌子和椅子。

  「你們平常也會到這裡吃飯嗎?我是白妍,你們好。」雙方坐定後開始自我介紹。

  「你好,我是綠天,家裡是在馬太鞍。」綠天一見到白妍,心裡感覺到此人似曾相似,分外眼熟。

  「你是阿美族!你怎麼都沒說?怎樣,連兄弟都不給講是不是!」深紫說,其他人同感驚奇。仔細一看,綠天皮膚是僅次於黃武白,加上身高也有一百八左右,臉孔也不如東方人沒特色,應可判斷是原住民沒錯。

  「天,真的有點不夠意思喔!」黃武說到,身高跟綠天相當的他應該是最像原住民的,卻是個道地的南部人,這點曾經也讓玄虹認真研究過,明明同鄉的人怎麼差這麼多,也就沒考慮綠天會是原住民了。

  「喔!原來是馬太鞍的,我家裡是在太巴塱,唉吼嗽。」白妍顯然已經承認,如此大方,或許也跟它們母系社會的傳統有關。

  「唉吼嗽,這是你好的意思。」綠天回答後,馬上向朋友解釋意思,不然回去之後可能會被這票人弄得雞犬不寧。

  「白妍,竟然遇到同鄉的了!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?大家好,我是墨曲,請多指教!」墨曲介紹完後,現場一片沉默。

  「你還是說一下吧……」青玉用眼神提示了墨曲。

  「啊!對了,我跟青玉同鄉,又是同系喔!」在場出現更大的沉默氣泡,正等待有善心人士戳破。

  「你好,我是玄虹,家鄉是在高雄,這位是黃武,他家跟我一樣。深紫是台北人,很不像對吧!」玄虹馬上展現親切感十足的笑臉回覆到,不知道為什麼,對方四個女生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的表情。

  「沒錯!我跟青玉都是高雄人!這個一直不說話的是台北人!完美的配對啊!」沉默氣泡更加擴大,幾乎包覆了整間店。

  首先,為什麼說人家是台北人卻不幫人家介紹一下?還有,配對是什麼意思?這下子,大概神都幫不了她了,玄虹心裡嘆道。

  「原來是這樣啊!那請問這位同學是什麼名子呢?」玄虹展現更親切的笑容說。

  「她叫做澄悅,幾乎都只和熟的人才會說話,跟人家打個招呼吧!」墨曲的句點功力似乎已經到達無懈可擊的地步了。

  「大……大家好。」澄悅顫抖著聲音說。

  「各位同學總算介紹完啦!我叫做王阿姨!以後你們來,我多夾些菜給你們,上菜囉!」王阿姨笑著把好幾個盒餐放上桌,男生這邊幾乎都是滿滿一盒,女生則是量少而多樣。

  「謝謝王阿姨!」

  ※ ※ ※

  「今天下午五點三十五分發生的地震震央,是在頭城外海十公里、深度五公里的淺層地震,規模七點三級,雖然短暫造成雪隧雙向暫停通車,以至於車流回堵近三公里,但中央氣象局表示,屬於正常能量釋放。網路上有網友表示目睹雪隧坍方,但高公局表示雪隧結構一切正常……接下來是本週末的氣象預報。

  晚上九點。玄虹持續滾動著滑鼠尋找這次地震的消息,綠天下午所說的消息雖然也有被官方提到,但官方似乎直接否定了這個說法,雖然以要讓在海上的斷層線影響到內陸上並不是不可能,但總一定有跡象才會讓人這樣謠傳。

  「……你覺得呢?」玄虹對著說。一旁是坐在床上翻書預習明天課程的綠天。

  「應該是有可能,加州斷層不就是一個例子?」綠天一面回答,一面繼續念著原文書。

  「會不會真的出事啊?」深紫也有些擔憂。此時他雖然正和同學搶著遊戲裡今天的首殺,但也之道玄虹在問些什麼。

  黃武照例又去社團了,不在宿舍內。通常要到晚上十點左右才可再見到他。

 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燠熱夜晚,窗外的蟋蟀來陣陣叫著。空氣中迴盪著今天下午女孩們的笑聲,地震時的尖叫聲,還有社團的吆喝聲。

  為什麼深紫沒有出去玩?玄虹沒有先回宿舍?黃武依舊選擇到社團去?綠天何以保留身分不願開口?

  每到了夜晚,整棟宿舍就像個大燈籠,不僅僅是個消耗電力的大燈籠,更可能是以青春尾巴構成的大燈籠。每個房間裡都藏著不同的故事,唯一個共通點是,我們都是大一新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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